国家一级吞针表演艺术家

天阶

#一点我流贴贴





俏如来换了件在家穿的僧服,那样式真是简略到极致,铁灰的长袍松垮地披在身上,袖口沾了些赭色,像干透的血,初见时还把梦虬孙吓了一跳。他长发拢在肩后,垂着眼吹了油灯,灯火灭下去那一瞬间,像石刻的佛像在他面前关上殿门,隐入无人知晓的寂寥夜色。

梦虬孙几乎以为自己感知不到他的存在,俏如来手脚极轻,卧在另一侧,却连被角都没动过。月光漏在他的脸上,俏如来闭着眼,作出一副熟睡之状,梦虬孙想到自己才是客人,连忙分给他半边被褥。

白发拂在脸上,俏如来鼻翼动了动,没有要醒的意思。

梦虬孙就这样看了许久,将心里话不小心说了出来:“你……伤好了吗?

俏如来的功体本就一般,武学底子也不够扎实,行走江湖这么多年,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的,估计也就靠坑蒙拐骗了。但真打起来,他还挡在别人前面。这次被暗袭,说不准有几成可能是又在故意做饵,不论如何,梦虬孙一闭眼,想的都是俏如来吐在他肩头的血,还有那句对不起。

梦虬孙悄悄坐起来,双指真气凝聚,试探他身上几处穴位,从眉心落下,还没到胸口,俏如来挣扎起来,一睁眼就是完全的防御姿态,淡淡问道:“何事?”

梦虬孙不好开口,只能冷哼一声,糊弄道:“又不是要杀你。我不乱动,行了吧?”

俏如来重新整了整衣角:“我无碍,不过,失眠的话,可以不看俏如来的脸。”

他还没说完,梦虬孙就转过去了。正气山庄连声蝉叫都没有,梦虬孙背对他,也只能听到轻微的呼吸,还有自己的心跳。再后来五感竟然逐一清晰,淡淡的旃檀香从四周席卷而来,好像一座无形的牢笼。

棉被上也有那种味道,熏过香的,梦虬孙打了个喷嚏,彻底睡不着了。他睁着一双眼胡思乱想。白天俏如来起得早,在隔壁的书房诵经,之后便是读书,偶尔做一些文字记录,听着梦虬孙讲话,墨在纸上团团洇开,倒是从没见过他点香。

他想起修儒来的那日,私底下对他说俏如来不大会生活,尤其是弄饭,独自在家大多时候就是吃冷菜,有一回被修儒揭破后亲自下厨,在灶台上弄得一脸锅灰。梦虬孙听到这里忍不住笑,修儒的神色却是郑重,他说大哥落难之时,也十分帅气。

梦虬孙不笑了,他帮忙做了几天的斋菜,当作是借宿的报酬。俏如来打下手,顿顿给他炒一碟花生米,滋味寡淡,但到底是热气腾腾。

这样的日子不可多得,就连梦虬孙也不知道俏如来下一次出差是什么时候。他望向不远处的剑架,墨狂和洞庭韬光比邻而立,因始帝麟的缘故,海境的剑与墨狂相击,不能摧折墨狂一分一毫。但墨狂不会对他出鞘,那份防备说不出口,梦虬孙也再没有解释的时机。

浮云一别后,流水十年间。他们之间只是慢慢连亏欠都淡了。

梦虬孙呼吸一重——他感到不寻常。隔着被子,俏如来将僧袍的长袖搭在他身上,手臂并不贴近。他身后的人念一声佛,叹息道:“使你彻夜难眠,是我招待不周。”这话说得巧妙,北冥觞在世时,也用过类似的话术招蜂引蝶。梦虬孙曲解在先,心中所想渐渐十分古怪。

俏如来声音轻微,不知道用了什么法术,在他耳边诵了几句经,梦虬孙终于睡着了。

之后的几日,梦虬孙左等右等,坐立不安,也没听俏如来客客气气说一句请他分床而卧,直到离开,俏如来送他出府,也只穿着那件居家的长褂,好似只是出门买菜。临别,俏如来自然不放过这个利用的机会,顺手交托他一封信,欲星移启。

既然写的不是亲启,梦虬孙绕一个路口便把信封拆了,字里行间找自己的大名,再满意地塞回去,就连要和欲星移碰头这件事都使人愉快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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